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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种子

    种子

    (——每一颗用怀疑种下的种子,都会结出恶意的果实。)

    复活节假期最后一天,早上八点,哈利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毕,穿过布莱克宅二楼走廊,往楼梯口走去。他要下楼吃早餐,然后和以往假期的每一天一样,在布莱克宅和他的教父西里斯度过愉快的上午。

    往常这个时候楼下会传来西里斯大声的嚷嚷,伴随着厨房锅子稀里哗啦的声音和卢平不紧不慢的回应,吵闹而充满活泼气氛——但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太过安静了。

    安静到,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西里斯?”哈利试着叫了一声。

    没人回答。

    哈利飞快朝楼梯口走去,然后在拐角处放慢了脚步。在楼梯口那里,他看到西里斯的外套被随意的丢在地上,上面深红色的痕迹无比刺眼。

    那是……血。

    哈利的手慢慢发起抖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魔杖,笔直指着拐角后未知的危险。他的大脑里一片混乱,一边叫嚣着“这不可能!”一边绝望的尖叫着“西里斯出事了!”

    几乎同时,拐角后的楼梯下,传来躯体跌落地面的重响。

    仿佛脑海里最后一根弦崩断了,哈利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魔杖直指楼梯下的人,咒语在口边呼之欲出。然后他彻底愣住了,从指尖到大脑,仿佛都变成了石头——

    楼梯之下,灰发黄瞳的少女带着冰冷的微笑,月白色的魔杖微微下垂,是一个攻击后收回的手势;在她脚边,魔杖所指的方向,满身鲜血的西里斯.布莱克安静躺在地上,胸口涌出的鲜血洇红了身下的地毯,已经停止了呼吸。

    复活节假期最后一天,我早上七点就被一封从壁炉里喷出来的信准确打中脑门,从梦中惊醒。

    我想伸手把它捡起来,半天没找见自己的手,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回来的太迟,直接用蛇形在壁炉旁边扶手椅里睡着了。

    【好困,】我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里德尔?你的信?快把它拿走。】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捡起那封信,然后再次准确丢在我头上。

    【你的。】里德尔言简意赅说。他一边系好风衣扣子,一边用魔杖指挥着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魔药器具钻进空间包里。

    我化成人形去捡那封信——然后因为人形倒着窝在扶手椅里的动作难度有点高而一头栽在椅子下的地毯上。

    旁边里德尔发出一声讥讽的嗤笑。

    我没管他,就用背部着地两脚朝天的姿势读完了那封信,然后用上下颠倒的视野看着里德尔,懒洋洋问,【你去哪儿?】

    【意大利,】他回答,【埃克森家在那边的黑市交易出了点问题,我得去一趟。】

    【带我吗?】我问。

    他朝我伸过手。

    【我就是客气一下,】我丝毫不打算起身,依旧瘫在地毯上,【我不去——我还要赶作业呢,今天可是假期最后一天。】

    【瞧你这点出息。】他冷笑一声,拎起魔药器具箱,哐的甩上了书房的门,走了。我侧耳听着他走下楼梯打开大门,蓝楼防御阵轻微波动,是他幻影移行离开了。

    【我能写完作业已经很有出息了。】我翻了个白眼。

    刚刚那封信是纳西莎给我的,邀请我尽快去马尔福庄园,她准备了新衣服和新用具,想要把它们都塞进我的行李箱。

    有了西茜做动力,我起床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在马尔福庄园蹭了早饭后,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哄德拉科帮我写作业,纳西莎就再次对我发出邀请。

    “我们去布莱克宅一趟吧,”纳西莎一边给几只大礼盒系绸带一边说,“西里斯昨天请我帮他挑一些男孩子适合用的配饰。”

    我抽空瞥了一眼礼盒里的领带夹袖口之类的东西,怀疑的问,“他八成是要送给哈利的,你不会挑了和德拉科同一个款式的吧?”

    纳西莎被我逗笑了,“怎么可能!那德拉科非要闹起来不可。”

    我想象了一下德拉科和哈利戴着同款不同色的领带夹的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

    七点四十五,我和纳西莎收拾整齐出了门。幻影移行到西里斯家的时候,出来迎接的居然是卢平。

    “马尔福夫人,棘霓小姐。”他温文尔雅的帮我们开门,“快请进。”

    尽管纳西莎知道了卢平的血统,不过还是保持了表面上的优雅礼仪。“卢平教授,”她客气点头问好,“能在这儿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

    卢平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呃……我和西里斯是朋友,所以来看看他……”这时他身后传来西里斯的喊声,“莱姆斯,是纳西莎来了吗?”

    “是的,”卢平一边回答一边带着我们走向客厅,“还有棘霓也来了。”

    阳台那边传来西里斯咋咋呼呼的大喊,“正好!快来快来,帮我堵住这个博格特——诶哟!我的鼻子!”随着一阵哐啷哐啷的巨响,听起来是阳台那边的杂物架塌了。

    卢平急急忙忙朝阳台跑了过去。纳西莎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我帮她把包装盒放在茶几上,正想问她怎么了,一个从阳台跳出来的白色圆球就一头撞在我旁边。

    “抓住它!”西里斯随即也冲了出来,“抓住那个博格特——”

    那只圆球在空中滴溜溜转着,朝着纳西莎飘过去。我毫不犹豫抽出魔杖,在它变成纳西莎所害怕的东西前朝它施了个石化咒。没想到它像个滑溜溜的弹力球似的,往下一坠躲开了咒语,随即在客厅里疯狂的反弹滚动起来。

    卢平也跟了过来,对西里斯恨铁不成钢的嚷嚷,“我说了让你别用灼烧咒!它现在发疯了!”

    “滑稽滑稽诶哟——”西里斯的咒语刚出口,就被那个疯狂弹射的圆球砸中了下巴,朝后翻倒在阳台一堆旧窗帘里。

    卢平哭笑不得去拉他,“我的天,你简直——”

    这边我也没闲着,一边开启大脑封闭术(避免博格特对我变形)一边瞄准到处乱飞的圆球(这个形态应该是卢平的月亮)开始施咒。

    圆球在撞了几次障碍咒后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开始朝着远离我的方向逃窜,试图冲上楼梯逃出去。

    这边,西里斯下巴被博格特那一下子撞青了,疼的说不出话来;卢平正在给西里斯下巴施治疗咒,使劲儿鼓着嘴憋笑;纳西莎一会儿看看西里斯一会儿看看卢平,一脸惊愕。战斗力只剩下一个我,我只能义不容辞朝着二楼楼梯跟了过去。

    拐过楼梯,我朝着那只博格特举起魔杖,然后下一秒——圆球砰的变成浑身是血的西里斯,顺着楼梯一路滚到了我的脚下,随即瘫平不动了。

    我,“……???”

    机不可失,我举起魔杖,打算对它来一个石化咒,然后——

    几乎是一瞬间,我的本能尖叫着危险,我立刻蹬地朝后一跃;然而那道咒语实在是太快太猛烈了,像是一把匕首,破风而来直直钉进了我的右手腕。

    剧痛之下,我的魔杖脱手飞出,沿着楼梯滚了下去,我朝后跌了一步,背咚的撞在了楼梯栏杆上,发出一声巨响。我捂着手腕抬起头,看向楼梯上方那个满脸杀气与怒意的孩子——哈利.波特。

    他正用魔杖笔直指着我,杖尖缴械咒的余光才刚刚熄灭。

    五分钟后,我们五个人都坐在了沙发上,场面十分尴尬。

    纳西莎看起来十分生气,把消肿药剂瓶子放回桌面上的声音格外大,西里斯眨着眼,一时不知道先安抚受伤的我还是惊魂未定的哈利;这边卢平正在给我的右手腕施治疗咒,那里的皮肤灼烧似的红肿了一大片,而哈利呆呆坐在西里斯旁边,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在我身后,那只万恶之源、始作俑者、狡猾多端的博格特,已经被刚刚闻声赶来的卢平炸成了灰烬。

    “对不起……”哈利先打破了沉默,“我当时还以为……”

    纳西莎把药剂瓶盖重重放在茶几上,哈利后半句话就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

    西里斯出来圆场,他重重拍了一下哈利的肩膀说,“我又不会真的死了——更何况还是被一个小姑娘干掉。快给棘霓道歉,诚恳的!”随即他探头探脑看了一眼我的手腕,疑惑的问,“哈利的缴械咒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还附带灼烧咒?”

    “我不知道……”哈利看起来快被自己的内疚淹死了,黯淡的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摇摇头,用口型说,“没事。”

    “我以后绝对不会这么鲁莽了,”哈利苦恼的说,“我发誓,以后绝对信任你!”

    我沉默不语。

    那只博格特因为遇到了走下楼梯的哈利,所以变成了他最怕的东西——西里斯的尸体。其实现在想想,以当时的情况,他对我用死咒都不足为奇。无论是场景还是声音,亦或者我的神情动作,简直活脱脱杀人灭口后毁尸灭迹的现场。

    而不知是因为本性善良还是能力有限,他的咒语就是最普通的缴械咒,不过再加上他的魔杖材料——凤凰羽毛,对我的杀伤力就瞬间翻了几倍,不但击飞了我的魔杖,还在我手腕上留下灼烧般的伤痕。

    “好了,”卢平结束治疗咒收起魔杖,擦了擦额头的汗,“几天后就可以恢复了,不会留下疤的。”

    对于疤痕我倒是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凤凰羽毛杖心对我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是以前里德尔对我用的咒语,还是这次哈利对我用的咒语,我几乎完全被压制,毫无还手能力。

    里德尔的压制我还能理解,毕竟就能力来说他比我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但就连哈利的缴械咒都能让我受伤,我不禁气恼起来。

    该死的种族克制!该死的凤凰!

    等我修成龙灵,迟早要把所有凤凰的毛都揪光!

    又坐了一会儿,我和纳西莎站起来告辞。

    哈利满脸内疚,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口。转身离开前,我拉住了他。

    “怎么了?”哈利愧疚的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半晌,抬起手,一字一句写起来,“别相信我。”

    整齐纤细的字体在我魔杖下逐字逐句展开,而这已经是我的身份能给他做出的最出格的警告。

    “什么?”哈利一头雾水,“为什么?”

    我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转身跟上不远处纳西莎的脚步。

    回去的路上,我们一直沉默,直到进入马尔福庄园,我终于忍不住拉住了纳西莎。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我写。

    “我不想听,”纳西莎哆嗦着嘴唇打断了我的话,“别问我。”

    她是如此聪慧的女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问题——假如有一天,因为那个人,我不得不对西里斯出手,她会怎么办。

    一边是担负着家族重任的丈夫,一边是布莱克家族最后的继承人。

    无论是哪边,都是割断骨血般的痛。

    我沉默着收回魔杖,到底还是不忍心追问下去。

    回到蓝楼,里德尔还没回来。

    我的右手腕一直火辣辣的疼。哈利当时的恨意和怒火以凤凰羽毛杖心为介质,作用于我身上,效果之重让我都吓了一跳。

    我用左手拿着羽毛笔,笨拙的写着作业。写了不到半张羊皮纸,我就放下了笔,打算去熬点治疗魔药。

    然而单手操作实在是不方便。在魔药室折腾了半天,还差点手滑打碎一瓶月晶石粉,我终于弄出一瓶缓和药剂。

    只喝了一口,我就皱起了眉头。左手操作到底是手生,搅拌圈数和时间有点差错,药效差了很多。凑合着喝完,我抹了抹嘴巴,一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