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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多事之秋

    “谢娘娘,”穆晏清盈盈一拜,接而诚意十足地看了一眼易桂华和苏颜,说:“贵妃娘娘既说到苏答应人生地不熟,那冷清安静之地的确适宜休养。但宫中难免人多口杂,贵妃既然考虑到可能有人妒嫉新人得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臣妾也替苏答应担忧。臣妾斗胆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不如让贵妃娘娘指派几位得力的宫人前去照应一二,一来彰显二位娘娘的关怀备至,二来有贵妃娘娘的人在,他人也不敢轻易怠慢了苏答应。”

    不等易桂华深思这番话,皇后立即颇为赞赏道:“本宫以为这样极好。贵妃熟知六宫事务,延禧宫的人,本宫很是放心。敬贵妃,此事就交由你安排,人就于明日的册封礼后前往秋霞苑。”

    皇后明摆着直接下旨意,易桂华明日就得将人送进秋霞苑,此事也容不得她再做回绝,只能扯扯嘴角就答应下来。

    秦佩英郁闷着,才走出来就想问穆晏清这样做是为什么,几个端着补品和衣裳的人正好鱼贯而入,匆匆忙忙就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穆晏清的目光跟了好一会儿,岳兰上前低声道:“二位主子,奴婢私下打听过了,那东西应该是给沉家的姑娘送进去的。”

    “她怎么还在宫里?”秦佩英拧着眉看过去。

    岳兰说:“听闻自那日的事情之后,沉姑娘一直没养好,时不时还说胡话,皇后可能担心她出宫回府多有不便,便一直留她在宫里。”

    “难为皇后娘娘,遇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表妹,回头还得给她收拾烂摊子,还要防着她出去之后脏了娘家的名声。”穆晏清感叹道,说到底,沉莲的所作所为,焉知没有皇后一味纵容的过错呢?

    “才走了一个沉莲,回头又来个苏颜,”秦佩英没好气地说:“你为何要帮着苏颜?她眼下正得圣心,我还就盼着她什么都不懂自找苦吃呢,有敬贵妃的人在身边提点着,对苏颜而言岂不是大有助益?”

    “敬贵妃不让苏颜住进延禧宫,定是有她的另一番打算在,”穆晏清跨出景仁宫的大门,遥遥看着苏颜远去的身影,那方向正是前往勤政殿的,“可她冷嘲热讽你们的时候,倒是给我一记提醒,秋霞苑既然偏远又冷清,苏颜若在里面有个什么,那里本来也没什么人,她就可以随便安排这些脏水。而如今,几个妃嫔都不待见她,又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秦佩英忽而心虚又不甘地低下头去。

    穆晏清挽过骁嫔的手,说:“所以,就让延禧宫的人在那里待着,苏颜就是磕破了皮,也是延禧宫首先承担过错,敬贵妃明白这一点,自然不敢轻易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捣鼓什么。”

    秦佩英佩服穆晏清想得周全,说:“那你放心好了,我虽是看不惯这位苏答应,可到底是皇上喜欢的,我不会让敬贵妃抓到我的把柄。”

    漆胡被杀一事还没有彻查出一个所以然,皇帝在这种时候就借问话的名义,让琵琶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穆晏清谴责了渣男几句,忽而心中调侃,也不知该说他懂劳逸结合好,还是该说他没将大事放在心里。

    而穆晏清这点调侃,居然真的从顾甯川的口中得到一丝侧面证实。

    顾甯川眼下有些乌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二殿下去给皇上问安,皇上也有意透漏了几分进展,照目前的追查来看,使臣遇刺一事,极有可能也是野猫所为。”

    穆晏清目瞪口呆,从前遇到的剧本都没这么扯的,“野猫所为?那几只不见踪影的猫能这么大一个人给……给什么了?”

    而顾甯川没有接话,仍只是不慌不忙地微微笑着。

    穆晏清从带了几分狡黠的笑容里摸索到一些什么,“你的意思是,是皇上就想咬死这件事是野猫做的?”

    “主子,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颜勒虽归附我朝多年,可向来行事嚣张,乌戎说话真假难辨,心意难料,加之漆胡在京中的一些所作所为,皇上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一直没发作起来,也是没必要发作。”

    穆晏清这就懂了几分帝王的心思,漆胡惨死,李煜玄借着头几天大张旗鼓的问话调查,无非就是做个样子出来,偏巧当晚就有敬贵妃和苏颜遇上了野猫作为左证。就李煜玄平日的神秘莫测而言,把事情就咬死在野猫身上,的确是他的风格。

    “二殿下近来都往勤政殿去得多?”穆晏清问。

    顾甯川点头道:“殿下好不容易得以留在宫中,一直都高兴得不行,日日都要去给皇上和皇后请安,以尽孝道。”

    穆晏清却忽而担忧起来,想了想,说:“你见到殿下,记得与他说说,宫中的日子还长,不必急着如今日日去尽孝道,宫中骤然多了个皇子出来,还是与太子同岁的皇次子,他此时就急着往勤政殿和中宫走得勤,只怕要惹人闲话。”

    闲话一起,风波就来,李璟辞在宫中无依无靠,几乎没有应对能力。

    顾甯川长期活在深宫的下层,自然理解穆晏清的担忧不无道理,“殿下的确是高兴得想不来这么多,更何况在行宫长大,宫里的人心谋算之复杂,他未必懂得。”

    穆晏清却并没有完全同意顾甯川,耸耸肩说:“他的确什么资本都没有,论身份尊贵,可能连个七公主都比不上,可越是这样谨小慎微地长大的人,越是每一步都想好了再去做。不过殿下如今还小,他想要的无非是父亲的关怀,你与他说话时注意分寸就是。”

    顾甯川点点头,渐渐凝神盯着穆晏清,越听越觉得,这仿佛不是由跟在姚既云身边的小宫女成长而来的,倒像是个在宫里避世多年的人。他以为自己在这样的困境里挣扎多年,足够冷静看待这里的人和事,但穆晏清时不时的过于清醒,总让他明白,他顾甯川在这样的谋算中还是看得不够清晰。

    “你在想些什么?”穆晏清托着腮,往前一凑,越发挖掘出顾甯川的眼眸中,有梁影帝和花泽类那样的忧郁气质。

    “我在想,”顾甯川往后挪了点,不敢迎着骤然而来的靠近,“若是皇上真的想借机将事情赖到野猫那里去,他就从来没怀疑过碰巧出现的敬贵妃吗?”

    穆晏清一愣,“我倒是真没认真想过这个,那你也试探过了,皇上似乎没怀疑过。”

    顾甯川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说:“‘似乎’?”

    他在场景重演的时候可没提过这个词语。

    穆晏清心有灵犀,抿嘴一笑,“皇帝这种角色,尤其是这位皇上,从来就不是个心思简单的,就算那是他最得力最美貌的贵妃,敬贵妃的聪慧,皇上心中有数,不会一丝一毫都没有想过。只不过,敬贵妃称病静养了一些时日,再加上苏颜成了新宠,有延禧宫那位在调教,不管敬贵妃是不是无辜,要消除皇上那点疑心,也不难。”

    他们心知肚明,这一次的事情险些将自己卷了进去,好不容易脱了困,更没法利用这件事去伤到易桂华半分。

    “小川,我知道你心里不忿,”穆晏清忽而察觉到顾甯川的深沉带了些别的气息,“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些实锤,结果如今死无对证了,连把人带到皇上跟前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真的不是继续进击的好时机,宫宴年年有,敬贵妃总还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你千万要按捺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