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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骤变(三)

    第二日,宫里尚未从昨日的热闹中完全平静下来,就连宴饮的布置都还挂着,一道惊天消息就如惊雷般噼开了宫城的节庆余味。

    穆晏清正在犯困,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异常的躁动,隐约听到好些人涌了进来。

    领队过来的是卫凌的徒弟小逸子,身后还跟着一堆侍卫,都是素未谋面的男子。秦佩英知道这阵仗不寻常,没让岳兰出来应付,亲自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逸子跟在卫凌身边好几年,各宫的脾性也知晓几分,说:“骁嫔娘娘,这是皇上命奴才带往各宫的侍卫,用以加强守卫。奴才知道,小主素来不喜陌生人过来巡防,特意挑了几个伶俐些的,绝不会给小主添乱。”

    “加强守卫?好端端的为何如此?你方才说,是各宫都是这样?”岳兰想到,若是寻常,怎会无缘无故就往后宫多派守卫。

    小逸子为难地笑了笑,说:“这是皇上的意思,奴才……也不便多嘴,望小主见谅。”

    穆晏清在一旁听着也明白了,也不是完全不能说,是暂时不方便说罢了。

    秦佩英接过一个钱袋,亲自递过去,说:“辛苦公公了,还事事替永寿宫想着。看公公这样奔波,想必不是小事。”

    小逸子笑眯眯收好了钱袋,往前走近了几步,忧心忡忡地低声道:“小主,昨夜的宫宴,出事了。”

    穆晏清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问:“什么事?”

    “颜勒的使臣漆胡大人,昨夜溺毙于云兴湖。”

    穆晏清的预感越来越强,出事的是颜勒的人,何以后宫重地要这样戒备?

    秦佩英问:“死因为何?”

    显然,若只是溺毙,不会有今天的事情,秦佩英一听便知道定不是溺水而死。

    说到点子上,小逸子难掩害怕,说:“小主英明,余下的话,还望小主恕奴才冒犯。那漆胡大人并非是失足溺水,而是于湖心亭外的丛林中遇刺后,才被拖入湖中,死相极为难堪。”

    “什么?遇刺身亡?”秦佩英难以置信,道:“云兴湖如此守卫森严的宫宴重地,怎会有这样事情?”

    “小主也猜到了几分,昨夜的宫宴之中极有可能混进了那暴徒,皇上震怒,如今还和各位大人在前朝商议追查,也立即吩咐各宫都要加强守卫。若没什么要紧事,二位小主近来还是少走动为好。”

    小逸子的意思不需明说,她们也都明白过来,漆胡惨死,凶手有可能已经随着昨夜的人潮逃出宫外,也有可能仍混迹于宫中。

    “奴才还要去其他宫里作安排,先告退了。”

    秦佩英忽然想起,喊住了小逸子,叮嘱道:“七公主年幼,娴嫔体弱,延禧宫那边,还望公公多费心。”

    小逸子欠身应承道:“这是自然。延禧宫那边皇嗣众多,皇上已经让卫公公过去安排了,小主放心。”

    不等骁嫔去说,岳兰便立即带人把永寿宫的里里外外都巡查了一遍,重新布置人手巡防。

    秦佩英正要叮嘱几句,却看见穆晏清一脸不安,说:“你不用担心,谁若想打我永寿宫的主意,只会是自寻死路。我自然不必说,岳兰的功夫不在我之下,你若实在害怕,我多派几个人在你那边守着。”

    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穆晏清当然不担心永寿宫的“自家小作坊”式的守卫,原先的侍卫都是秦家曾带去军营操练的,别说是一个暴徒,就是一队暴徒,也未必能靠近秦佩英。

    “姐姐不用担心我,”穆晏清说:“要说后宫的守卫,哪还有比永寿宫更安全的?更何况,小川不也是有功夫在身上么。”

    “他……他挨过一刀你也是知道的,如今那点功夫,只怕连岳兰都打不过,”秦佩英的神色也不必穆晏清好多少,“我的宫里,自然不必担心,可我担心的是皇上。颜勒虽归附大蔚已久,但他到底是驻地使臣,居然在中秋宫宴上遇刺而亡,这就不是一桩普通的遇刺桉了。皇上既要安抚宫里宫外,查出凶手平息纷扰,还要给颜勒一个交代。”

    可巧了,两个人都是往男人身上担心去,都没有在担心自己。

    穆晏清说:“秦姐姐,这种时候,还是先不要去打扰皇上了,咱们在宫里安好,不添乱,皇上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甯川呢?今日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他?”秦佩英左右张望,宫里人来人往这么紧张,却都不见顾甯川出来看看。

    穆晏清说:“他昨夜值守,如今应该还在休息。姐姐想嘱咐什么我知道,我会交代他的。”

    骁嫔和岳兰都没有起什么疑心,穆晏清才放心一些。

    等人散去了,采莲支支吾吾问:“主子,你不是早就不让我和小川值夜了么?刚刚为什么要瞒了骁嫔?”

    “你忘了,小川昨夜干什么去了么?”穆晏清抬头又看到几人巡查经过,心里七上八下的。

    “昨夜的宫宴,小川也一起去了啊。”采莲记忆犹新,“他和我们一块儿去到云兴湖,然后……然后……”

    采莲这才兀然发现,除了一起去到云兴湖,之后再没见过顾甯川了,一直到宴席快要结束时,他才心事重重地才回到穆晏清的身边。

    “这件事情不能让旁人知晓,知道吗?”穆晏清低声嘱咐道。

    “主子难道怀疑是……”采莲不敢说下去,“可是这不可能啊,小川他……他干什么要这样做呢?”

    穆晏清觉得不安,可也相信,顾甯川就算有动机要杀了漆胡,也断不会做这种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我相信他不会,可是保不定别人也相信。”

    “有主子这句话,我就算被带走问话,也什么都不怕了。”

    穆晏清叹气道:“你又偷听墙角。”她定睛一看,顾甯川眼下乌青,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看来也知道刚刚的动静了,“事情还没有明朗,你也不必这么灰心。”

    顾甯川说:“不是我灰心,主子,这件事已经不是普通的行刺桉这么简单了,牵涉了大蔚和颜勒,还是这样重要的宫宴上,皇上就算将云兴湖翻过来,也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既是这样,那很快就会追查到,昨夜有哪些人曾经离席了,一个都跑不掉。”

    “里外进出送东西的人这么多,未必就会追查到你身上的,”穆晏清就怕他丧气,说:“真要查,只怕要被问话的人都要挤爆大牢了。”

    顾甯川说:“主子别忘了,昨夜进出送东西的人,都有他人作证。更何况,有人比我有更大的嫌疑,可是我不能指证她。”

    穆晏清想了想就明白过来,顾甯川和她都特别有“黑热搜体质”,但凡有蛛丝马迹追查到这边来,都会有人立刻往上添油加醋。顾甯川并非消极,而是要从现在就开始做好最坏的打算,“你看到谁了?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