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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东宫戏中戏(二)

    “是。”魏姑姑只走出几步,又被皇后唤回来。

    皇后犹豫再三,说:“不必惊动旁人,只带相士一人过来即可。”

    魏姑姑顿时会意,皇后的意思就是要避开沉莲。

    在等候庄相士过来的时候,秦佩英坐不住,将东宫一圈的守卫都看一遍,正要做主撤换几个不够机灵的,穆晏清一把叫住。

    “姐姐,更换侍卫一事,还是交由皇后和太子做主吧,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穆晏清把秦佩英悄悄拉到一旁。

    秦佩英没明白过来,“为何?”

    对穆晏清来说,她知道这全是李璟辕自导自演的,而秦佩英到底武将之家出身,心眼儿粗,别的事情还好,但到了宫里的守卫,她看人的眼光自然比皇后好。可若是此时换了一批聪明的警惕的在这里穿梭来回,只怕李璟辕露出破绽的几率就大一分。

    穆晏清故作谨慎的模样,说:“姐姐关心太子和皇后自然没错,亲自做主换了几个侍卫,皇后娘娘自然是放心的,但是如今事情尚未平息,姐姐可有想过,这些换上去的人,姐姐到底不是知根知底的,若是有个万一,姐姐就脱不了干系了。”

    秦佩英一向是坚信清者自清的,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无中生有的万一,可如今却不一样了,穆晏清说的,她不是没有经历过,当下就犹豫起来,却仍没有完全放弃决定。

    荣姑姑跟着一起过来,心里已经明白自家主子的一番仗义容易惹事,先让几个仍在待命的侍卫退下,对秦佩英劝道:“主子,穆答应说的十分有理,这些事情还是让东宫自己做主就好。万事当以自保为重。”

    秦佩英只好作罢,没有再插手,回头却仍是不忘提醒皇后几句,正是此时,庄相士就哆哆嗦嗦地赶来了东宫。

    皇后知道也不必再避讳什么,当着二人的面问:“庄相士,本宫让你看过太子和几位姑娘的生辰八字,你亲口对本宫说过,有一人与太子没有任何相冲不合之处,本宫也信了,可为何近日东宫频发异象?”

    庄相士长年在京中接触各类达官贵人,自踏进东宫起就觉察到氛围不对,皇后言辞间有责备之意也是意料之中,却也没有名言怪罪,就知道自己尚有余地,便坚定地说:“皇后娘娘恕罪,东宫之事民妇一无所知,更不可能如此胆大妄为蒙骗娘娘。还望娘娘明察。”

    穆晏清也是才知道,原来皇后已经定下了人选,居然偏巧还只是一位,这下可好,李璟辕要克服的难关也少了。

    “娘娘,不如这样,庄相士是头一回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殿下平日的起居之处如何,难下定论,”穆晏清语重心长地说:“娘娘不如让嫔妾带庄相士看看里间和偏殿,兴许她对这里多了解一些,就知道问题出于何处了。”

    庄相士一听,只当自己遇到了个仗义执言的救星,起码可以暂时离开歇口气想想对策,立即附和,“是是,这位娘娘说得是。殿下与皇后娘娘不安,民妇羞愧难安,还望娘娘允准。”

    皇后想想决定有道理,就点头应允了。秦佩英已经很努力地忍着自己的不耐烦,一看见庄相士就觉得她满口胡言,净是说些有的没的来危言耸听。奈何她是得皇后信任的人,只好不发作。

    穆晏清顺势利用秦佩英对这些事情的厌倦,自然而然地说:“秦姐姐应该累了,不如就陪着皇后娘娘在这里,我与庄相士到处走走就是。”

    秦佩英巴不得见不到这个一通乱讲的人,当然没有不答应的。

    穆晏清领着这战战兢兢的妇人到里间的寝殿匆匆看了几眼,没有往李璟辕跟前去的道理,就直接来到外院,看了东西偏殿,接着就往后院来,越走越僻静。

    直到四下无人,后方也没有人跟来,穆晏清才无奈地叹息,说:“看这位相士的反应,殿下宫中应无不妥之处,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可不好跟皇后娘娘交代了。”

    一直紧张得屏息静气的妇人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走到穆晏清跟前央求着说:“娘娘料事如神,恕民妇愚笨,依民妇愚见,殿下宫中的一应摆设陈列,本就是经过了宫里的大人们指点过,实在……并无相冲相克之处。娘娘方才既有意为民妇解围,老婆子斗胆,还求娘娘多多垂怜,给我指条活路啊。”

    穆晏清对她的聪明和求生欲感到惊讶,一下子把话挑明白了。她仍是神色自如,扯着嘴角很勉强地笑了笑,开始阴阳怪气:“庄相士这是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哪里敢给相士说什么?若是您回头跟谁提一嘴,我不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吗?”

    庄相士明白穆晏清的担忧,立即道:“娘娘今日给我老婆子指条活路,我岂有胡说给自己掘坟的道理?只求娘娘指点迷津。”

    火候差不多了,穆晏清扶起将要跪下求她的庄相士,说:“您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看出来,这里的诡异之事,娘娘是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明白,且皇后娘娘十分看重您,不问宫里的大人,而把您给找来。既然如此,相士只要给娘娘一个答复就是了,皇后娘娘没有不信您的,更不会找别人来验证真假。否则,别怪我做晚辈的没有提醒您,即便您如实禀报,可太子殿下的不安是千真万确的,与您当初给皇后娘娘的答复相悖,您觉得这事儿能善了吗?更何况,您是沉小姐带进宫的,若是因此还让皇后娘娘与多年的姐妹生了嫌隙,您该如何担待呀?”

    穆晏清那双恳切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庄相士。这位声名甚好的老相士在京城也曾结识不少王公权贵,见得人的和见不得人的事情都遇到过,不需多少深思就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只有一条。

    可这一回胡诌的对象的当今皇后,总要想一个没有后患的说辞。“那……还请娘娘再指点一二,我……民妇是该说摆设不好还是该说什么?”

    穆晏清看得出来,这人阅人无数,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缺,自己不好显得早有准备,转了一圈假装思索片刻,说:“依我看,若是寻常摆设和什么檐牙回廊的问题,娘娘动个手指头就能拆了改了,可若是经此一改,殿下仍是没有好转,您以为如何?至于皇后娘娘会如何定夺,是否进行迁宫或是暂缓殿下的大事,娘娘和皇上自有定夺,不会有您的过错。”

    庄相士立即就懂了:要往改动不了的地方去说!

    两人回到殿中,庄相士忧心忡忡地一通编造,从东宫的格局摆布、宫殿设计,再到方位大小,通通给皇后分析一遍,也不管皇后有没有听懂。反正到最后,她只需皇后确认一件事情,就是最终定下来的那位姑娘的生辰八字,家族结构,都和东宫的格局相冲,是大凶之兆。

    皇后觉得不可思议,可看了看一脸沉重和遗憾的穆晏清,冷静细想了一通,这相士的确头一回进来,此前丝毫不知这里的格局位置,确实无可厚非。忙了数日终于找出症结所在,皇后无力地长叹一声,说:“既如此,此事倒也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