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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翌日一早,裴茵比往常早起了半个时辰,起身梳妆打扮。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昨夜裴茵睡得极好,今早起来,气色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一身水蓝色金丝罗裙,将裴茵窈窕的身段衬得恰到好处,脸上施了薄薄一层妆粉,黛眉淡远,眸色动人。丹竹为她绾了个妇人髻,鬓间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显得柔美清丽。

    “姑娘好美啊。”丹竹举着铜镜,不禁感叹道。

    裴茵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头上的妇人发髻令她微微出神。

    是啊,今日是回门,如今她已是妇人身份了。

    “早些去吧,别去晚了,凭白落人闲话。”裴茵说着,便抬脚向院外走去。

    虽说回门只是走个过场,但该守的礼节裴茵还是一样不落,下次再去安阳侯府也不知是何时,她并不想落人话柄,说她不知礼数是因外祖母没教导好。

    府门外,丹竹早已将马车安排好,裴茵手中还捧着昨日凌王赠她的暖手炉,天气还是那般严寒,裴茵捂着手中暖炉,赶忙钻进马车之内,马车缓缓向安阳侯府驶去。

    肃清居中,贺云年一身墨蓝色常服,腰间未有佩剑,倒是挂了块碧青色玉佩,周身全然没了往日那股肃杀之气,多了几分清贵华然。

    往常,贺云年多是卯时三刻起身,而后在院中习武练剑,风雨不阻,从未间断。然今日习武过后,贺云年并未出门,只吩咐下人将早膳端入肃清居中,慢条斯理地用了起来。

    “殿下,马车已备好,照您吩咐,选了辆宽敞舒适的。”府中侍从昨晚就得了殿下吩咐,此时已备好了马车。凌王殿下外出惯来都是骑马,心中虽有些奇怪,却也不敢多问,待禀报过后,便恭敬退下。

    辰时三刻,贺云年已将手中兵书仔细看完一遍,却始终未有人踏入肃清居中半步。

    贺云年脑子不时浮现出裴茵昨日乘车时那张冻得发白的小脸,还有昏昏欲睡的眼眸,昨日她随他去营中的走那一遭,还有前夜彻夜未眠地替他施针,加之近来又是这般严寒天气……

    思及此处,贺云年将手中书册往桌上一放:“来人,去清风院看一眼,王妃可起身了?”

    原本守在院外的侍从闻声入内:“王妃一早已出门去了。”

    “出门?去了何处?”

    “安阳侯府。”

    此言一出,贺云年当即沉了脸。

    她倒真行,回门的日子,便连问都不派人来问他一声,便这般只身一人回府去了。

    倒是他多虑了。

    前来回话的侍从显然看出凌王不悦,赶忙问道:“可要替殿下备车,去往安阳侯府。”

    “备马,”凌王寒声道,“本王要出城一趟。”

    “是。”

    冷风凛凛,贺云年离府的马蹄声逐渐消失在王府大门外,备马的侍从擦了一把头上渗出的冷汗。明明殿下用早膳时,还不是这般阴翳的神色,怎得一下沉了脸,竟比冬日的天气冷得还快?

    一路快马,贺云年很快到了城郊军营。

    “昨日那名擒获的北戎暗探可有供出什么?”周身寒气未散,贺云年一入军营,便寒声问道。

    “回殿下的话,杨参军正在里头审着,尚需些时辰。”

    “传话进去,日落之前,若再审不出东西来,本王亲自去审。”贺云年冷声说了这么一句。

    “是。”回话侍卫只觉周身一股寒气,殿下鲜少亲自审人,若真亲自上手,那两名北戎暗探怕是有的受。

    安阳侯府,裴茵提着裙摆缓缓下了马车。

    七日之前,裴茵从侯府大门走出时,尚是个空有名头的“侯府嫡女”。如今七日过去,回门之时,裴茵已是身份尊贵的凌王妃了。

    侯府大门外,孙氏早已等候多时,看着挂着“凌王府”木牌的车架在侯府门前缓缓停下,孙氏一颗心提到了心口。

    “大夫人安好,”裴茵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阿茵带了些薄礼前来,一会儿叫丹竹领人收到库房。”

    “回来就好,一家人无需客气,”孙氏一边说话一边热络地想拉过裴茵的手,然目光却触及到她指尖的伤口,上面包裹着薄薄一层绷带,裴茵下意识将手往披风内一缩,孙氏手上动作一顿,只讪讪将手收回,而后朝马车处看了一眼。

    “殿下军务繁忙,今日只阿茵一人回门而已。”

    “无妨,自是军务要紧。”孙氏收起脸上笑意,回身朝府内走去。

    出嫁之时,她特意许了柳絮给裴茵做贴身丫鬟,据柳絮从凌王府打探来的消息,凌王确实身中奇毒,且大婚当晚裴茵就遇上了凌王毒发。

    不过,柳絮虽随裴茵一道入了王府,却被打发在院外做些粗重杂活,其余事情一概不知,凌王府的人嘴严,能打听到的事情极少,所以洞房花烛夜之后的事情,便一概不知了。

    孙氏一度以为,裴茵是不是遭了劫难,毕竟外头的传言那般可怖,今日的回门,孙氏甚至以为裴茵或许受了重伤来不了了。今日孙氏一早候在门外,原已做好了凌王府下人给她传来噩耗的准备,她甚至还寻思着若是要阿瑶续嫁,她该当如何的打算,没想裴茵竟这般全须全尾地来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不过指尖处带着小小伤痕罢了。

    孙氏将心思收好,很快到了侯府前厅。

    前厅中,安阳侯裴明远端坐上首,方才门外侍从已来传过话,今日回门的只有裴茵一人,凌王殿下并未随行。

    倒也在他意料之中。

    以阿茵的处境,今日能回门都算好的了,至于其他夫妻和睦、琴瑟和鸣之事,那都是多想了。

    “阿茵给父亲请安。”裴茵的问候将裴明远思绪打断。

    裴明远抬眼,看向裴茵,只见少女雪肌乌发,容色照人,秀脊挺直地立于厅中,瞧着气色打扮,倒是不错。转念一想,裴明远又觉,阿茵嫁入王府本就是喜事一桩,何来受苦一说,且她到底是安阳侯府嫡女的身份,凌王即便蛮横,也该给几分侯府薄面,不敢伤及阿茵。

    “不必拘礼,快坐吧。”

    厅中燃了炭盆,裴茵解了披风,将手中碳炉放在案几上,侯府丫鬟给她看了茶,厅中没有出嫁女儿回门时的激动喜悦,倒像是久未见面的客人来访,处处透着生疏。

    孙氏原是最擅活络气氛的性子,此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该说这门婚事好裴茵该感恩戴德?还是该说这门婚事不好,让她受苦了?左右都是不对,孙氏索性闭着嘴,低头抿了口茶。